2015年11月21日 星期六

讀《跨國灰姑娘》~第五章重點筆記

跨國灰姑娘







第五章 灰姑娘的前後台


l       社會學家高夫曼(Goffman, 1959)用「前台」、「後台」的戲劇學比喻,來理論化人們的日常互動模式。人們在日常生活中有如演員,會持續因應不同的觀眾與情境,來展演自我的形象。

n     前台(front region):才觀眾在場,進行特定表演的區域。
n     後台(backstage):在前台受到抑制的某些行為會出現在後台。

l       這樣的概念非常適合用來闡明跨國表姐妹在不同社會空間中的角色轉換與情境表演。

l       作者進一步擴展高夫曼的概念來分析社會空間中無所不在的權力關係:人們如何刻劃空間界線、協商空間意義與再現空間樣態,構成了一處日常生活的鬥爭場域,雇主與移工雙方皆在其中展現權力的控制與抵抗。

l   雖然空間可能成為施行勞動控制與族群隔離的工具,但空間也是移工們施展能動性的重要媒介」(p. 220


l       家作為工作前台

u    雇主為了保護他們「安全的避風港」,卻把自己的家轉化成充滿紀律與監視的場域

u    雇主的勞動控制不僅止於移工的工作表現,甚至及於她們的私人生活與道德品性。

n     區隔、隱私、監視

u    有些雇主明確劃分移工進出的領域,更常見的是勞雇雙方,在權力不對等的方式下,發展出一種默契來使用共享的家戶空間。

l     前台:客廳、餐廳。→家人社交、招待客人的前台。→移工通常會被要求或自動避開。
l     後台:廚房、陽台、洗衣、洗手間、傭人房、小孩房。→移工較能自由使用的地方。

u    很多移工被要求和小孩或病人同住一房,以提供隨傳隨到的服務。嚴重侵犯移工隱私,並導致情緒與勞動的剝削。

u    雇主的私人家領域如今已成為充滿勞動監視的工作場所,擔心老人、病人、孩子受虐的焦慮,導致雇主依靠電子設備或代理人進行監視(但又常常以其他理由來掩飾這種監視)。

n   「我怕她們會變壞」

u    許多雇主把防止移工逃跑視為管理重點:扣留護照(這乃違法)、不讓移工在週日休假、要求移工將休假日排在非週日時段,些則要求週日加班工作(防止他們和其他移工走太近)、不給家中鑰匙或不允許其擅離住所。

u    多數雇主用較隱晦的方式來監控行蹤:檢查房間和個人物品、索取移工電話帳單明細。

u    此外:不准約會、禁止在雇主家接待訪客或在朋友家過夜。

u    雇主限制移工行動的首要目的,是(),「危險來源」的移工社群保持距離,以免「變壞」、「被污染」。他們怕的,其實是移工比較彼此工作環境,逐漸察覺自行權益,進而懂得跟雇主爭權議價。(),害怕移工交男朋友,導致懷孕、逃跑或犯罪事件。

u    女性家務移工所受到的規訓,和父權家庭對女兒的監控極為相似。這種擔慮,合理化了雇主對移工的道德控制,甚至隱私的侵犯。這些空間監控策略強化了移工的從屬地位,並二十四史了族群和性別的道德界線。

l     週日的後台領域

u    公/私領域複雜的交替關係:女性家務移工寄宿的私人家戶,成為充滿監控窺視的前台、個人隱私經常遭到侵犯的工作場所;而諷刺地,在星期天,如火車站及公園等公共空間,反而能保障她們較多的隱私及個人自由。讓他們展現不同於女傭的形象,在同鄉社群中獲得集體歸屬感及自主空間。

n       灰姑娘出門去

u    菲律賓移工的星期天:教堂、午餐、社團、聊天、逛街購物、唱歌、跳舞、速食店。

u    週日打扮:平時「裝醜」、假日時尚。(女傭/女主人形象的翻轉)

u    週日飲食:享受盛宴、滿足思鄉腸胃。(重建個人自主性及集體性族群認同)

u    週日消費:在後台自我培力(empowerment)的一種方法。自主的尊嚴、心理上的滿足、女性經濟獨立的佐證。

u    溝通交流:交換勞工權益資訊、日常生活抵抗策略、感情上的相互支援。

u    這種休閒不僅脫離了日常工作,也比他們在故鄉時的生活更有自主性,可以擺脫家鄉父母控制與保守規範,也創造了逃離工作壓迫關係的嘉年華。

n     後台的語言抵抗

u    聊雇主的八卦、批評其品味與生活習慣。

u    藉由八卦,移工將從客體重新定位為行動主體,在嘲笑、批評中暫時翻轉了自己的階級位置。

u    嘲弄雇主的英文是菲律賓移工間常見的八卦主題。

u    交換笑話多隱藏在週日的後台活動中,在前台,他們仍須表演謙卑與遵從工作紀律。

l     灰姑娘的行動電話

n     隱私空間的角力

u    雇主允許甚至鼓勵使用行動電話:方便移工外出辦事之聯繫、避免移工使用家中電話、防止家庭隱私被打擾。防止移工以外出打公用電話之名與人勾搭或閒混。

u    雇主禁止使用行動電話:擔心偷懶分心、防止與其他移工聯繫。

u    偷偷構築「手機後台」:即使被禁止,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利用晚上開機、無聲或振動,經過一天漫長工作後,與同鄉交談、傳短詩、笑話、圖案等紓解疲累與寂寞。

u    雇主創造「手機前台」:借手機給移工掌握其行蹤、要求她們早點回家等對其私領域的侵犯。

n          預付卡與簡訊

u    「外勞卡」興起:外國人申請不易而形成預付卡市場興盛。又因為被犯罪集團運用而限制移工申請數量。形成一種新的社會汙名和不信任。

u    簡訊的使用:電話費率昂貴、不打斷當下生活的特性。非同步溝通的簡訊讓在前台工作的移工,能同時維持後台的溝通。獨特的簡訊語言。迅速、便宜的資訊傳播工具。

u    手機成為移工在生活中掙脫空間限制、爭取更多資源的重要日常科技。

n    消費現代性與遊牧親密關係

u    購買手機具有「炫燿性消費」(Veblen, 1912/1994)的象徵意義,以及現實的考量(印尼、菲律賓行動電話遠超過家用電話數量)。

u     跨國移工藉由手機,和自己的家庭維持「遊牧式的親密關係」(nomadic intimacy)(Fortunati, 2001)。分享親密、監視彼此、預防外遇。同時,也可以擴展人際網絡、(未婚者)尋找戀愛伴侶。

u      便利的無線科技所費不貲,費用可觀。

l         全球城市裡的邊緣客人

u    台灣移工社群沒有明確的空間界線,也不是一個全天候運作的族群聚落。活動斷斷續續(週日才有活動),成員來來去去(休假時以消費者身份造訪)。是移工在地主國政府和受雇家庭的強行規範下,以獨特方式體驗的時空關係。

n          中山:充斥商業利基的宗教聖地

u    中山北路「聖多福」天主堂:菲律賓移工週日聚集聖地,提供英文、馬尼拉語彌撒。

u    教堂附近被稱為「小馬尼拉」及「菲律賓城」。

u    移工展現自己的消費能力,抵抗工作時的卑微與無力感。

u    移工生意收納進正式經濟:多數店面由華僑或嫁至台灣的東南亞女性(外配或新移民)所經營管理。而移工顧客的陪伴讓這些「內部的外來者」(outsider within)同時也獲得一種歸屬感。

u     雖然台灣的生意人也享受到移工消費力帶來的可觀利潤。但當地居民卻抗議移工破壞生活品質造成安全威脅。仍然視移工為骯髒的種族他者,玷汙了中山北路的婚紗禮服及中產階級形象。

n    火車站:人流與網路的節點

u    清真寺並未成為印尼女移工的活動中心(女性基本上不被允許進入祈禱)。移工休假的分散和流 動,使得台北火車站成為印尼移工最主要的聚集點。

u    印尼移工將車站大廳轉化為家中客廳,複製席地而坐的生活習慣,在大廳聊天、打盹、共享零食或家鄉食物。或購物、到附近華僑開設的小舞廳、卡拉OK。

u    火車站被「地盤化」或「後台化」,但這種公共空間的私人化,引起不少台灣民眾的微詞。

u    200710月後,台北車站空間重新改造,移工群聚空間已被排擠到火車站外的露天空間。

u    桃園成為火車站延伸出的另一個重要移工聚落:它座落於後台區域的後台,邊緣城市的邊緣。(移工的疏離、拒斥感也沒有在台北那樣強烈)

u    招募移工已有十多年歷史的台灣,已經發展出一種「邊緣納入」(marginal incorporation)的空間模式。只要他們處於空間與社會的邊緣,台灣社會便能接受移工的共存。

u    他們用平日的勞動與假日的消費力為台灣經濟提供貢獻,但他們只能在地下商場翻撿折扣商品,而不敢走進象徵中產階級時尚的摩天樓百貨公司。

l         跨越多國的旅程

n     地主國/母國的空間區隔,形成了另一組前台與後台。在地主國的前台,面對雇主觀眾,扮演女傭;置身母國的親人、朋友、村民等觀眾面前,扮演的是凱旋歸來的「海外英雄」。

n     他們必須隔離前後台,不讓前台的觀眾看到她們在後台的辛酸(許多移工,特別是地位向下流動的菲律賓移工,隱瞞或模糊他們在台灣的工作情況。

n     度假,是脫離繁重工作,返鄉團聚的難得機會,但是海外移工的財力展示,經常是面對家鄉觀眾期待的不得已表演。但要維持光鮮亮麗的生活風格並不容易。

n     「創業」是移工未來藍圖的常見說法(資本主義邏輯下的文化敘事之影響),卻很少被實現。

n     海外勞工歸國後,很難適應本國微薄的薪水,自身人力資本的價值也逐漸貶值。於是通常再往較高階的地主國(如加拿大)移動,尋找另一個海外家務工作。

n     提供子女更好的的教育及物質生活,是許多移工父母出國工作的主要動力。對跨國移工而言,階級流動的定義不一定是本身的流動,而是代間的流動。小孩完成大學學業的那一天,往往是遷移旅程的終點。

n     弔詭的結果:Madeline這幾年在國外工作累積的最大資產─她的女兒─可能也即將成為未來的跨國移工。

n     不是所有灰姑娘的故事都有幸福結局,只有少數人能在短期內順利脫離遷移的惡性循環,多數人仍滯留在不同地主國間循環流動。移工的經驗也常影響子女的生涯選擇,結果在世代間複製了類似的遷移軌跡,為全球經濟繁衍了下一代的跨國移工。

l         多層次的前台與後台

n     家務移工的社會位置與空間經驗的矛盾弔詭之處:

u     家庭生活的溫暖空間 vs. 控制監視的冰冷線路

u     國際接軌的全球城市 vs. 空間侷限的陰間角落

u     物質空間行動受限 vs. 行動電話打造跨國連帶與離散社群

u     維繫客國家庭的社會再生產角色 vs. 城市提供極少資源滿足其集體消費

n     前後台的比喻闡釋人們對於多種空間領域的社會認知,這樣的認知反映了將移工排除或邊緣化的社會秩序。(前台:客廳;後台:廚房、陽台。前台:台北車站,反對移工聚集;後台:桃園後火車站,較少批評聲浪)

n     前後台的概念也可以描述跨國灰姑娘在不同空間領域的裡協商多重的認同表演。(雇主面前:女傭;假日:自我宣稱形象;親友面前:海外英雄角色)

n     前/後台界線是可以滲透的,空間的意義是權宜性的,可以重新界定,也可以抵抗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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